清鸦市,对于当地人来说,自己的家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海边小城市,唯一能够吸引人的,也就只有那片美丽的海滩。
与往常无异,无论在哪个街道,行人都算不上络绎不绝,各自保持着距离,或是低头看着手机,或是与同伴交谈,又或是……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里。
沙……
非常轻微的摩擦,只有把耳朵贴在口袋上才能听到的声音。
一个男人从一位十多岁的少女身边经过,朝少女的口袋稍微扭一下手腕,便成功偷到钱包,而少女全然不知,因为裙子左边的口袋太浅,钱包太薄太轻,小偷也抓住她左脚迈向前、口袋滑向后方的时机下手。
这个小偷也只是下手的前一瞬间瞥了一眼,盗取成功后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睛直视前方,左右手跟着步伐前后摆动,盗来的钱包已经放进自己的口袋。
少女没有回头,周围没有人注意到,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也不过是一位刚从自己左边经过少年,一直低头看着手机——一切都非常顺利。
然后……
“前面那位小姐。”
“——!”
小偷听到身后的呼唤,是一位年轻小伙的声音,虽然不是叫自己,但还是心头一紧,停下脚步。
现在,应该立刻离开才对,不能跑,也不能加快步伐,保持原有的步调继续前行,但不知为何,双脚就是不听使唤停下来了,而且,自己此时此刻竟然产生一种危机感,心跳逐渐加快,脑袋也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后方——真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你是……叫我吗?”
只看到那位少女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搭话的少年,就是刚才从身边经过的那位。
虽然被一位陌生人搭话,但少女看上去没有一点慌张或者警惕,而那位少年……
“这是您的吧?”
“——!”
被吓到了,全身颤了一下,但并不是那位少女,而是小偷,因为那个少年左手递出的钱包确实是少女本人的,而小偷的口袋里……不仅是少女的,连自己的钱包也没了!
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偷的?自己竟一点感觉都没有!甚至看不到那个少年的手有任何动作!自己在各个城市行窃多年都不曾有过这种情况,什么盗窃手法都试过,那家伙出手的话,自己不可能不知道!
小偷心里如是质疑着,却没有任何行动,双脚没办法动起来,只能怀着莫名的恐惧愣看着那两人。
“这……我的钱包?”
少女依旧不见得有多惊讶,接过自己的钱包,淡定地清点里面的物品,确认无误之后放回口袋里,跟少年交谈几句,笑着道谢,然后离开了,看不出她对少年有任何一点点质疑。
至于那位少年……
“~~♪”
“——!”
他回过头,微笑着看向小偷,虽然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微笑,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愉悦,却让小偷感受到更上一层的恐惧。
嚓,嚓,嚓……
少年放缓脚步,拿出手机点了几下,明明是一小段距离,却硬是以两秒一步的速度过来,来到小偷面前之后,把手机放回口袋里,稍微弯着腰,一只手无力地缓缓抬起……
啪!
“——!”
然后猛地一用力拍在小偷的一侧肩上,吓得小偷的心脏猛地抽动一下,双肩一颤——一个毛头小子到底有什么让自己怕成这样?!
“虽然这样问会很失礼,但还是想请教一下……请问您家里有父母吗?”
“……啊?”
完全没有想到的是,这个少年礼貌地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,跟现在似乎毫无关系。
小偷没办法分辨出这句话的用意,自己应该没有招惹任何人,也不认识这个少年,听上去也没有恶意,那这句话到底是威胁……还是什么意思?
“你下手的时候很淡定,甚至不会注意周围,我猜,应该是惯犯吧?还是一次都没被抓过那种。”
这位少年凑近一点,悄声对小偷说道,而且确实猜对了。
“不知你经不经常用手机,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可是比五六年前快了不少,只要有移动网络就行了,无论是好消息,还是坏消息。而且,一件事只有‘成为秘密’或者‘被所有人知道’这两种选择,发一条信息,不过几分钟,全部人都能知道。打个比方说就是……我在这里发一小段视频,拍到某个人的样貌,拍到他是怎样偷窃,只要他家里有一个人用手机,点开这个视频,全家人都能知道,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,或者是哥哥,或者是父亲,竟然在做这种事情之后……会怎么样呢?”
说着,他的另一只手翻过来,掌心处放着一个小摄像头。
“听说,因为事故频发,警察最近都很烦恼,如果有线索的话,说不定我能稍微得到一些奖励,当然了,锦旗就没必要了,我并没有落脚的地方。然后的话……嗯,还有一点,如果那个嫌疑人的家人还经常看电视,看到这么一条新闻,他们的街坊邻里也都看到这条新闻……他们接下来的日子,该怎么过呢?”
啪!
“……!”
少年把钱包拍在小偷的胸口,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,已经很明显是在威胁了,愉悦的笑容似乎在告诉对方自己很享受这个威胁的过程,而小偷本人……完全不敢吱声。
“看你一点行动都没有,应该是非常顾及家庭的那一类人吧,不然就不会从一开始呆站着让我说,要是你直接跑了,那我可就把影像散布出去了,然后让所有人都认清你这张脸。你很聪明,早就知道我会做什么,也不枉你还能在街上‘安全’游荡这么久。不过,所谓的证据,就应该留多几个备份,比如说,我手上这个摄像头,其实拍出来的东西存在另一个地方了,又比如说,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,会有其他人帮我处理我拍到的那些影像,还是‘现在’、‘即时’处理,这样的话,就算我死了,也至少能做一件好事,可以让所有人认清一个小偷,你说对吧?我也……算是个谨慎的人。”
“你……你到底……想做什么?”
“这个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沙……啪!
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儿,少年把钱包放回小偷的口袋里,拍了下,一改刚才阴沉的语气、和颜悦色地说道:
“威胁的话就说这么多,老老实实找份工作吧。至于我说的这些话,到底哪些是真的,有没有假的……”
少年并没有说清楚,又拍了下小偷的肩膀,然后离开了,留下这个飙着冷汗、双脚打颤的小偷站在原地。
“那家伙……到底做了些什么……”
……
……
要问这位少年做了些什么……其实,除了“顺手拿走”两个钱包并物归原主,他什么都没做,并没有录像,只是觉得,没有证据,不知道警方对这个人了解多少,身为当事人的那位少女也不知道自己钱包被偷的事实,就算带过去警察局,那个小偷百般抵赖,少年也无计可施,倒不如吓唬吓唬他。
不过,最重要的原因是,这名少年只是一位冒险家,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事情,毕竟去过那么多地方,落后的发达的,繁荣的萧条的,很多事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而且……
嚓。
少年的手指夹着几张折叠在一起的纸币,把它们放进口袋里。
“无论去到哪里,都要注意点才行啊,大叔。”
凌哲旅,男,十九岁,高中毕业,无业旅人,过着与往常无异的旅行生活,今天来到一座新的城市,在无意中帮助一名少女的同时,也顺手从一位小偷那里解决了接下来几天的温饱问题——就像他一如既往那般“幸运”。
……
……
只是,他的“运气”,会给他带来些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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